周日. 12 月 29th, 2024

文 | 张晓琦

《四大天王》延续了“狄仁杰系列”一以贯之的“奇幻大于推理,特效大于剧情”的特点,并且向两个极端都走得更远,视觉效果与剧情主旨之反差也再创新高。

“异人组”造型出位,技艺奇诡,画着烟熏妆的幻天、雌雄莫辩的飞烟、朋克少女冷月,三头六臂、呼风唤雨、烈焰焚身、暗器横飞,都是徐克钟爱的设定。

电影开场就令他们展示了奇技淫巧,古画盗窃案,飞烟与大理寺众人对峙,暗器、方术、毒药交替使用,冷艳妖娆。其后尉迟真金与幽冥霸刀在天王庙的对决可称一场小高潮。金殿之上,“异人组”点木为真活化雕龙,金龙呼风唤雨,盘桓咆哮破窗升天的情境将视觉效果推向新高潮。结尾大理寺终极一战,疯魔族长先化身巨型“广目天王”,继而长出无数红色触角,然后变成满身红色眼球的“瞻波伽”,最后巨猿白金刚现身,视听效果也达到最高潮。

此外,不管是疯魔族追杀水月时在空中长出骨翼,还是圆测在三藏寺幻化出的巨型金鱼,都极富想象力。而巨猿第一次现身,用大爪堵住沙陀的嘴让他噤声的情节,也令人忍俊不禁。圆测是三藏法师的徒弟,巨猿与孙悟空之间的关系呼之欲出,这种横向隐线亲切又调皮。

在《四大天王》里,徐克天马行空的想象力、妖异奇诡的邪魅气质、对怪力乱神魑魅魍魉的喜爱、对血浆密集恐惧的恶趣味,以及未泯的童趣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与释放。

如果说《四大天王》的视觉效果堪称这一系列之最的话,那么剧情也是最弱的一部。

疯魔族有在金殿上变飞龙的功夫,为什么不就势杀掉皇帝呢?尤其是他们连尉迟真金都能变,至少杀个武后没问题吧?有圣旨宣召狄仁杰入宫他偏不走寻常路,一定要易容混进去,又轻而易举露出真面目,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,好玩自嗨吗?而尉迟真金这样在皇宫中杀人的重犯,居然狄仁杰一句话就放出来了。最后要靠巨猿/圆测大战疯魔族,狄仁杰还有什么用呢?只有他能搬来救兵?

从视觉效果而言是巅峰,但与核心剧情关联不紧,更像是导演满足自己兴趣的产物。武则天的智商持续下降,摔盆打碗无理取闹,害怕狄仁杰成为自己掌权的障碍居然用“偷”这样的小儿科手段,继而直接到大理寺兴师问罪,既然如此又何必动用一帮江湖术士?到大理寺夺权也并无章法,色诱狄仁杰(即便是假的)低劣得毫无段位可言,怎样都看不出一代女皇的谋虑机变与政治素养。尤其是亦真亦幻的被蛊惑,与脑子有病只有一步之遥了。

这也是人物塑造最差的一部,狄仁杰除了忠直勇武别无可说,沙陀没了第二部中与狄仁杰相遇结交的戏份,就只剩下了蠢萌,他与水月生硬套路的爱情戏,已经是此片难得的情感交流。至于尉迟真金,就只剩下了瞪眼,瞪大眼,证明他的确是“四大天王”之一。每个人不是在与妖邪搏斗,就是在与妖邪搏斗的路上,既无多余情感也无多余坏心眼分给同伴——人物缺乏性格与使之能展现的情境,也就缺乏戏剧冲突。哪怕在《神都龙王》里,依旧存留着令人会心一笑的友情与爱慕却愿意成人之美的忠厚侠义,而在《四大天王》里,人物互动乃至人性展露甚少,尉迟真金与狄仁杰宦海沉浮中真假参半的友情是少有的温度。

“狄仁杰系列”是徐克在新时期开辟的新形式,虽然人物个个武功高强,却难称“武侠”,不如说是“公案”,即身负绝技的高手在体制内办案,《三侠五义》等话本小说均属此类。“儒以文乱法,侠以武犯禁”,狄仁杰不是侠客是官员,他的文韬武略并无违禁之处,维护的是律法而非“绝对正义”,对皇权是服膺的态度。

在本片中,疯魔族被唐高祖利用又未得到承诺的好处反被迫害是其作乱主因,狄仁杰翦除了他们的反叛,对其过往冤屈却无兴趣。徐克用一句“放下仇恨”就消解了所有往事。在第一部《通天帝国》中,他让反对武则天的狄仁杰最终臣服,长跪叩首,高呼“吾皇万岁万万岁。”让黄飞鸿不屑地扔掉金牌(《狮王争霸》),对李中堂说“区区一个牌子,能否改变国运还请三思”的徐克消失了,拍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(《龙门客栈》)、拍出为金盆洗手不惜一死(《笑傲江湖》)的徐克也消失了,他的主角成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公务员。桀骜深情俱往矣,牛背山后无英雄,怪力乱神成了他唯一的追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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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UU 137234175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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